赵炳麟以清醒的政治家头脑,从治国安邦与对外友好交往的高度,看到了义和拳(后称义和团)排外的愚昧与盲目,预见其将会带来灾祸,于是激烈抨击义和拳,指其为邪教组织,是黄巾、红巾,因此得罪了试图利用义和团对抗列强的慈禧太后和一帮权贵。义和团在慈禧太后等人的支持下烧教堂,冲击外国使馆。义和团的行径,授人以柄,终于导致八国联军以保护侨民、教民、使馆为由出兵攻打北京,并最终迫使清廷为此付出高昂代价:割地赔款,接受丧权辱国条件。
八国联军攻打北京,以残酷报复的心态在中国的土地上烧杀抢掠,赵炳麟的立场已成为义和团的死敌。因为深知此中种种情节,赵炳麟远在湖南为官的父亲知道:在残酷的刀光剑影中,赵炳麟是不愿意、也不可能以任何一方为依靠,逃生成了无法预料的变数。皇帝、太后仓皇出逃,赵炳麟本想追随皇帝一行,无奈找不到交通工具,不能追随。赵炳麟一介文弱书生,兵荒马乱的关头,携家带眷,为保全自己和家人的性命,没有代步工具,以羸弱的身体奔逃在北京城的荒郊野外,狼狈不堪,受尽耻辱,吃尽苦头。慈爱的父亲内心惨受煎熬,为儿子的性命担忧,恸哭数月,派人四处打听,消息全无,生死不明,更是悲痛万分,以聊胜于无的自我安慰心态,在洞庭湖口设祀祝祷儿子平安。待到儿子平安归来,伤心的父亲惊喜得涕泪交加,说:“看见你,就像是我又生了一个儿子。”
赵炳麟对父亲有很深的感情,从七岁到十八岁,一直跟随在父亲身边,在父亲的教导下读书。经过这场离乱,赵炳麟倍加珍惜父子相聚的日子,甚至不想入京为官了,是父亲劝他:“你既然做了京官,我又没有年老力衰,哪能够贪恋家庭的安乐,而忘记了供职的责任呢?”父亲催促他北上。
父子团聚,日日相守成为赵炳麟的一个心愿,而值此乱世,忠臣孝子难两全,职责所在,他不得不北上。国势飘摇,关山万里,在此时节,赵炳麟又在天津塘沽口送别母亲妻小,思归的心,爱国的心,心悬南北,南归北望,没一处有着落。母亲妻小从海上南归,海上的漂泊、艰辛,为儿为夫为父的赵炳麟不能亲自相随相伴共分担,已是愧疚万分;离别在即,举目瞭望,雁儿本是无情物,但大雁也知南归,也能南归……;弱女恋别,呱呱轻啼,年轻的妻子,眼神哀怨,默默无语,幽幽无依,寥寥数语,勾画出满目凄凉的一幅图画——好一派离别的伤情景象。这一切,这一切的凄清和哀怨,就好像凝固了,成为一幅不动的画图。除了小女轻声的啼哭——这啼哭因大人的沉默而更显得揪扯人心,沉默又沉默,赶紧打破这沉默,结束这令人难以忍受的离别时刻,告别吧,最后道一声珍重?总要告别,总要在最后的告别中说点什么,除了沉默和泪眼迷离,总要用言语诉说此时的心意——“儿从阿母跟前诉,游子年年要换衣。”此语一出,情何以堪?不是抒情,更胜抒情。唐代诗人孟郊的名句“慈母手中线,游子身上衣;临行密密缝,意恐迟迟归。谁言寸草心,报得三春晖。”人人领会其中深意,这是一个母亲将自己的深情寄托在针针线线之中,盼望着出游远方的儿子能体会慈母的一番思念的苦情,早日归来。母亲的恩情就像密密紧缝的针针线线,山高海深,游子是无以为报的。赵炳麟将孟郊的诗意倒置,站在一个孝子的立场上表达这份情意,更显情深意长,将九曲回肠的心意和无奈对着阿母倾诉出来,“游子年年要换衣”,只一句,就将无以言传的意蕴传递,这里有儿子对母亲的依恋和撒娇,有儿子对母亲最深情的信任,有儿子对母亲望子早归的体谅,有不得不为游子的无奈,有年年穿上慈母衣的期盼,这份期盼是对母亲年年康健的祝愿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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