伍纯道所题“妙明塔”匾额,也传客体之神主体之韵。一般来说,中国古代的书法美学,魏晋之前,较重形似,所谓“书者如也”(许慎《说文解字》),所谓“为书之体,须入其形。……纵横有可象者,方可谓之书”(蔡邕《笔论》),就属当时书法审美意识的典范性描述。东晋书法家卫夫人的“意在笔先”说,开写客体之神之先河,所谓横如“千里阵云”,点如“高峰坠石”,竖如“万岁枯藤”,已单非对客体形状的摹拟,而主要是对客体气势,意象,神韵等“意”的传达。其后,书法逐步演变成表达主体情趣、生命、艺术精神的审美种类,成为自我表现性很强的艺术形式,不再刻意追求对客观对象形姿意态的传达。伍纯道则意在对主客体的整体表现,体现了自己书法美学的概括性、综合性特征,体现了书法大字融汇古今,陶铸扬我的气度。观赏他所书“妙明塔”三字,你会从间架结构、笔走墨移里,感受到妙明塔庄严秀逸、挺拔灵虚、刚正超脱、凝重空明的审美神韵,你或许还会听到晨钟暮鼓的浑实与超越,还会看到袅袅香烟的凝聚与飘逸,从而在跟前浮现出一个庄重肃穆清虚高渺的佛家境界。当你重回现实空间,你还会发现跟这塔韵佛旨相叠印的还有伍纯道教授自己的人格、情趣、生命。书法之道,最易见出书者的精神。相传唐穆宗失君王之道,一次他问柳公权书法,柳答曰:“用笔在心,心正则笔正”。这“柳学士笔谏”的千古佳话,确也道出了“书如其人”的真谛。又如天宝末年,安史之乱起,唐军遇敌,一触即溃。平原太守,著名书法家颜真卿奋起抗敌,屡败叛军,为乱世干城。他在战乱中书写的《东方朔画像赞碑》,走笔凝重,骨格如铁,间架严正,灌注着书家临危不惧、誓死卫国的堂堂正气,显示出鲜明的主体性。伍纯道教授书与人的关系也如斯。他信奉“按真理生活,凭良心工作”的准则,操守正直,胸襟坦白,气度豁达。他自己生活俭朴,为兴办艺术事业却不惜倾囊,显示出严谨而平易,端直而洒脱的一代书法大家的人格、气质、风度。而这种种,通过笔端,化为纸上波澜,也就达到了书与人的同一。“妙明塔”三字正中含逗,端中蕴婉,“藏筋抱骨,力圆则润”(王羲之《用笔赋》),可谓是这种精神、气度的写照。凝神它,你会发现一个耿介而随和、浑厚而开放的书坛巨子向你走来。从“妙明塔”三字中,你还能看到这位书法大家的审美理想和艺术追求。他国学深厚,深谙祖国的古典美学传统和民族的书法艺术精神,再加上挺拔秀逸的桂林山水的熏陶,愈发崇尚中和之美,力主继承传统与个人独创相结合,并在自己的创作中,融“颜筋”“柳骨”,化“张旭”“怀素”,成一己风骨,在广泛的综合中实现了独创,形成了自己亦雄亦秀,亦正亦逸的大家风范。“妙明塔”三字不正是这种风范意趣的物化吗?正因此,“妙明塔”三字所蕴含的主客体神韵也就特别的深厚。
大家巨子之间,总是以其独特性相互区别,以其共同性相互贯通。纯道之书与石涛之画在审美神韵上的深层同构,再次深化了湘山寺,妙明塔人文之美的整体性。两位大师的墨宝,在历史与现实的交接点上,珠联璧合,全州的审美文化也就在古今对应、贯通中实现了大和谐,并共同孕育出更加辉煌的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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