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旧事物的冲击、新旧意识的碰撞,出现一种彼消此长的现象
编者按:当多年前的“野马副业”,不再作为贬义词或“紧箍”套在农民头上时,农村怎样?这组文章,旨在解剖一个小小的农村,记述不可逆转的城镇化对农村的冲击、解体,记述农村的无奈与欣喜,记述农村的萎缩与进步
全州县龙水镇百福村委会小洞村是一个屯,桂北不习惯叫屯,仍叫“村”或“队”(以下叫村),离县城约12公里。选择小洞村作为“解剖”点,因为这里与记者的家乡毗邻、人熟地熟;也因为这里地处丘陵,在桂北相对而言,自然条件不是很好,但人很是勤劳吃苦,收入在乡里也是中偏上。
很多现象悄悄消失
小洞村全村48户,230人,分蒋、刘、廖三姓,有水田278亩,当初承包时,人均一亩七分。但田不是很好,泥脚深,属烂泥田;地原来不多,后来把一些没有多少经济价值的松树砍了,分到每个家庭种白果树、柑桔树。再后来白果从每公斤40多元降到七八元,柑桔树又得了黄龙病,也砍得差不多了,就变了地,约有200亩。
村里人勤劳吃苦,种青菜卖到城里,种菜收入竟成了该村经济的大头。如今村里除了后龙山还有80多亩松树外,没有任何集体企业,但人的商品意识却来得很早。
早在解放前,村里就有人造草纸卖,当地称为“禾稼纸”,是以前商店用来包黄糖、饼干的那种很粗的黄纸,后来被其他纸张和尼龙袋代替,禾稼纸也就自然消失;上个世纪80年代起,村里又有人舂纸筋卖,也就是将稻草放在水中浸泡,泡软后切碎,撒上一层石灰,沤上几天,用碓舂细,作为纸浆裱墙,一度发展到全屯家家户户都碓纸浆。当年还是“土记者”的我,就采访过这个村,报道过一位叫蒋士德的老人做纸筋的事。到建筑行业出现了腻子,纸筋也就淘汰了。
如同纸筋、禾稼纸被慢慢淘汰一样,农村很多现象也悄悄地消失,如养牛、养狗,随之很多农具、用具如犁、耙也淘汰了。当然,重要的还是精神上的变化。这种现象产生用句时髦的话来说,是新旧事物的冲击、新旧意识的碰撞,是一种彼消此长的关系。
年轻力壮者就像候鸟
在小洞,改革开放似乎给他们打开了一扇无形的大门,年轻力壮(18~45岁)与有点技术的人,都外出了。村里如今共有94人外出打工,其中有20多人把小孩带在身边。
全州县80万人口,约有10万人在外打工(含带出的小孩。下同),龙水镇5.1万人,约5000人在外打工。按照全国二亿五千打工族的比例,小洞村比例是比较高的。因此,毫不夸张地说,改革开放30多年,这个村是不愁吃、不愁穿,温饱问题早已解决,房子也修得很多,村里有汽车、摩托车,却只是越来越冷清、寂寞,或者称之为越来越萎缩。
只有到了过年、清明节或双抢,小洞村才开始有点热闹,会看到高大新房的锈锁终于被打开,会见到小孩在三三两两地嬉戏,会听到村里青壮年咚咚的脚步声。今年春节,原来200多人的村子,满打满算,加上回来过年的人,也只百来个人,使村里热闹了一阵子。但是,只有三五天或七八天时间,他们又像候鸟一样,携着老婆子女,又飞走了,如同一群小鸟,只是在一棵树枝上短暂地停留,梳理一下羽毛,又振翅远去。小洞村,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。
他们在外打工的的处境,或潇洒或尴尬,他们的生活或精彩或无奈,都是义无反顾地外出。于是,一些读书人,不安心读书,只等长大远走高飞。村里几年来没有一个人当队干部,成了一盆散沙,留下的老弱病残,被称为“99”部队,或独守空巢,或带着“61”部队,坚守阵地。
在“阵痛”中走向富裕
在小洞村,高大的空房与低矮的瓦房,形成巨大的反差;漂亮的马赛克墙与剥落的泥巴砖墙,形成鲜明对比;房屋建设并无规划,杂乱无章。对这种现象,有人称之为大变革的冲击,有的称之改革的阵痛,也有的称之城镇化对农村的冲击。仁者见仁,智者见智。
中国城镇化的好处,对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,简直就是天堂,远不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“楼上楼下、电灯电话”的内涵。小洞村的人尽管多数并不知道什么叫城镇化,尽管打工也有两手空空回来的,尽管大量的年轻人外出,农村缺乏劳动力,缺乏往常的生气,甚至农村老人去世之后,抬山安葬要四处求人。但总的来说,外面的世界很精彩,外面有花花世界。如果大家都守在村里,坐在“井”里,难道能够摆脱困境、走向富裕么?
不能说小洞村就代表了整个广西农村,但在小洞这些现象却是客观存在。